赛博格春日的震颤:评海韵诗中的技术神话与主体性溃散


行走的机器
诗/海韵(广东)

思索着今后与机器人相处的人生
梦见大风车都会飞
我趁机器人的前空翻
抖了出来

在春天的田埂来回穿梭
膝关节有一阵阵热流
一棵树走到我跟前停下
一粒树果提示糖含有能量
生物能已转化为我身体里的热能动能

空中的飞机无人驾驶
我还以为风筝节
望着春日温暖的眼神
突然间觉得
我是宇宙智造的一台机器



当无人机掠过侨乡的榕树梢头,海韵的《行走的机器》以超现实的语法刺破了后人类时代的认知茧房。这首诗不再满足于传统的人机对立叙事,而是将春日田野异化为赛博格实验室,在生物能与机械能的混沌交换中,暴露出技术神话对人类主体性的深层解构。


开篇的"机器人前空翻"动作极具侵略性,这个被抛掷的抛物线轨迹,恰似资本与技术合谋制造的加速度陷阱。诗人用"抖了出来"的失重感,暗喻着在智能革命中猝然裸露的现代性创口——当童年的风车记忆被金属关节撞碎,人类正经历着比工业革命更暴烈的认知重构。膝关节的"热流"与树果的"糖分"形成诡异的能量循环,自然界的碳基生命在此被重新编译为可拆卸的模块,这种超现实主义的身体书写,精准捕捉到了技术殖民下生命形态的液态化特征。


诗中"树走到跟前"的荒诞场景,恰是唐娜·哈拉维"赛博格宣言"的诗意显影。当植物获得机械的行动力,当人类发现自己"宇宙智造机器"的本质,传统的人文主义边界在春日暖阳中彻底汽化。无人机与风筝的视觉混淆更构成精妙的认知爆破:那些曾经承载乡愁的农耕符号,正在被植入硅基生命的冷酷程序。诗人特意选择"春日"这个复苏的季节,却让抒情主体在万物生长的狂欢中,窥见自身沦为技术母体子细胞的宿命。


在侨乡江门的现代性转型背景下,这首诗具有特殊的文化诊断价值。当碉楼阴影与数据中心的光缆在地下交缠,海韵用超现实意象构建的"机械-有机"复合体,恰是岭南侨乡文化基因突变的隐喻。诗中反复出现的能量转化方程式,暗示着技术资本主义对地方性知识的吞噬——就像树果的糖分被提取为驱动躯体的燃料,侨乡的精神血脉正在被编码为全球化的数据流。


这种震颤式的写作,最终在"宇宙智造机器"的顿悟中抵达哲学层面的人学危机。当笛卡尔的"我思"被置换为"智造"的生产逻辑,当田埂上的徘徊变成系统自检的冗余动作,诗人以江门湿润的春雾为显影液,冲洗出了整个人类文明在技术洪流中逐渐显影的赛博格底片。



【诗人简介】林文虎,笔名海韵。中国诗歌学会、江门市作协会员。海韵风华文学创刊者,广东省第二师范学院秋实文学社顾问团成员。有作品发表于各级报刊文学期刊,多次获《神州文学》年度奖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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